晚间,司徒长恭又来了一趟探望。
晏茉羽睫轻颤,指尖揪紧锦被:“世子手臂的伤可好些了?妾身寻了几位东瀛来的大夫。”
“不必。”司徒长恭霍然起身,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茜纱窗上晃动,“我已寻到医治的法子了。”
“是哪位圣手?”晏茉撑起半边身子,素白中衣滑落肩头。
司徒长恭避开她殷切的目光,“你好生歇着。”
话音未落已掀帘而去,带起的风扑灭了床边烛台上的火苗。
“跟着!”晏茉猛地捶打床沿,锦枕里晒干的合欢花簌簌落下。
碧桃端着药碗进来时,正撞见小丫鬟跪在脚踏前回禀:“世子。。。往摘星院去了。”
“哗啦——”药汁泼在青砖地上蜿蜒如蛇。
晏茉攥着碎瓷片的手鲜血淋漓:“又是春喜那个贱人!”
秋风卷着枯叶拍打窗棂,晏茉突然抓住碧桃手腕:“那日卫云姝与春喜说的事儿……”
“奴婢什么也没听见!”碧桃瑟缩着跪倒。
晏茉盯着她发顶看了半晌,忽然轻笑:“去煎药吧。”
待碧桃退至屏风后,她将碎瓷狠狠扎进掌心——卫云姝这个毒妇真是好手段!
这场高热来得又急又凶。
晏茉面颊烧得绯红,锦被下的手指掐进掌心。司徒长恭虽日日来探,可衣襟上总沾着摘星院的沉水香。
第三日暮色四合时,晏茉在昏沉中听见珠帘乱响。
“本宫听闻忠仆热血可唤主魂。”卫云姝绛红裙裾扫过门槛,凤头履踏碎满地夕照。
两个粗使婆子抬着门板进来,碧棠趴在脏污的棉絮上,后背鞭痕渗着黄水。
“不要——”碧棠挣扎着要滚下门板,却被夏欢踩着脊梁压住,“姨娘素日待你亲厚,如今正是报恩的时候。”
银刀划过掌心时,碧棠的惨叫声惊飞檐下寒鸦。
血珠坠入青瓷碗中,叮咚声混着卫云姝的低语:“再加三钱朱砂,药效更佳。”
晏茉是被喉间铁锈味呛醒的。她睁眼便见卫云姝捏着染血的瓷勺,笑靥如三月桃夭:“碧棠这丫头忠心,放了大半碗血呢。”
“呕——”晏茉扑到床沿,胆汁混着血沫溅湿绣鞋。卫云姝用绢帕掩住口鼻后退半步:“看来明日得换碗鹿血,只是不知碧棠还撑不撑得住。”
“你休想!”晏茉嘶声抬头,却见卫云姝俯身拾起她一缕散发:“本宫倒要看看,是你吐得快,还是碧棠的血流得快。”
碧棠虚弱的呻吟从庭院传来,晏茉突然发狠拽住卫云姝衣袖:“你就不怕世子怪罪?”
“啪!”卫云姝一巴掌甩过去,“世子此刻正与春喜试新得的东瀛秘药呢,哪有工夫搭理咱们。”
寒梅香混着血腥气在屋内翻涌。
卫云姝指尖掠过青瓷药碗,丹蔻指甲在碗沿刮出刺耳声响:“这人血的药引子金贵得很,晏姨娘可莫要糟蹋了。就像桑德柱所说的那样——”
晏茉盯着碗中暗红药汁,衾被下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桑德柱三个字像淬毒的银针,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——那家伙竟还活着?
“怎么?”卫云姝突然俯身,金步摇垂珠扫过晏茉惨白的脸,“姨娘莫不是心疼这贱婢?”
她足尖碾过碧棠渗出鲜血的腕子,“本宫倒觉得,畜生血救畜生命,相得益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