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来所遇到的事情都让徐君好感到意外。
先是序无殿的那位弟子江原出逃一事,徐君好在渡州找到了他,但是那时他已经不成人样,神态极其癫狂。
江原回头看见是他,猛然间放声大笑数声,喊出一句:“都是假的!所有人都是假的!你们、所有、一切都是假的!没人能够脱出它的控制!”
他说完便举起剑,自刎而亡。
只剩下让人听不懂的话。
这便算了,偏生后来道合宗也出了事情。
关乎从前师门,徐君好便自然是当其冲地前往了。
——但他没想到会是那档子事。
徐君好亲自出手拿下了谢白衣,后者身受很重的伤吐血不止,却仍旧是抬眼看他,然后扯唇一笑:“徐君好,你还活着啊。”
疯了。
判罪的刑令从谢白衣身上掉落出来,朱光未亮,却罪行已昭。
谢白衣亲口就认是他杀了谢家满门,而在山门前再杀害谢椟,无异于自添罪证以及杀人灭口。
凌潇洒在一旁情绪难言地看他,最后轻叹一声让徐君好将他押了提罪司,依照修仙界的规矩来办。
提罪司乃是刑罚狱司,戒备森严,地僻杀气极重的罪山一带,连那片天都被峭拔的山峰遮掩,衬出肃杀来。
像谢白衣这种罪行的人并不少见,但他有些例外——因为他有一个当刑主的师兄,就连判罪刑令都在他的手上。
几日问罪下来,他认罪,但不服罪。
他说他杀谢家人无错。
不知悔改。
于是渡罪雷当空落下,谢白衣在那剧痛之中只有意识地将护心石保护好,身上无一处好地方。
徐君好看着那满身是血的少年,指尖按住了袖口。
“刑主,”旁边的审主出声道,“此人罪行既明也已认罪,虽不知悔改,却也该当依据司内律令办了。”
徐君好先是沉默一阵,审主只主审问,要动刑,还须得他点头。
他抬头着向旁边,位居司内高位盯着他的人不少,只要他行差踏错那落下的便不会是什么好下场——身为刑主,便最该以司内律令束以己身。
刑主所言所行便为律令的体现。
而两位罚主,两位审主,数位司内各职者都在盯着他看。
见他不语,罚主有意催促一般地喊了一声:“刑主。”
徐君好松开了按住袖口的指尖。
“押入狱内,”徐君好的声音似寒铁般冷,“三日后执渡罪刑。”
一锤定音。
楚知禅回到道合宗已经是谢白衣被带走的三日后。
文大豆每天抓耳挠腮地在山门那里徘徊,就为了守着楚知禅他们回来,那角黑白道袍才刚出现他就眼前一亮,立即迎了上去:“楚师姐你终于回来了!”
白绸收起拢入乾坤袖当中,楚知禅足踏于地面之上几不可察地晃了身形,让她掐住手心撑住了。
“师姐你脸色好差你受伤了吗?”文大豆现她面色苍白憔悴,意识地伸手要去扶她:“我扶你去苏师兄那边——”
楚知禅避开了他的手,缓着气息说:“让开。”
这两个字虽然并没有声色俱厉,却也是让文大豆愣了一下:“师姐……”
知禅不去理他,自己缓过来痛了便抬步朝里面走。
她此番回来明显地让文大豆感觉到她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,他连忙跟上去:“师姐!你的伤真的不严重吗?有伤不可拖延啊!”他说着才想起来正事伸手一拍脑门:“对了师姐,那个谢白脸他居然——”
“闭嘴,我知道,”楚知禅终于出声打断他的话,又重复了一遍,“我都知道。”
文大豆愣了愣。
文大豆看着楚知禅凌厉的侧脸,不由自主地问:“师姐,那你怎么办啊?”
楚知禅的脚步几不可察地带了滞
“同你没有关系,”楚知禅说,“滚开,别跟着我。”
文大豆对楚知禅言听计从惯了,闻言就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。楚知禅的步伐匆匆很快便只给他留下一个背影,衣袂生风,袖袍晃动,他看见她的手腕上空空如也。
文大豆这回是真的结结实实地愣住了。
心中的不安油然而生并且愈来愈强烈,文大豆在原地抓耳挠腮片刻然后下意识地想要去找曲云筝,想起来什么他又恨骂了一句然后便转了脚步去找凌潇洒。
楚知禅想回逐水居,但临了站在原地迷茫了片刻,又转了脚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