皮影戏正演到《鹊桥会》,台下喝彩声此起彼伏。
可谢钧钰的心思全在身侧人身上——他指尖摩挲着桑知漪腕间红绳,剥开的松子仁非要喂到她唇边,团扇摇出的风都带着桂花头油的甜香。
“谢小将军这是存心搅乱人看戏?”桑知漪乜他一眼。
谢钧钰装傻:“这包厢临街吵得很,我怕你听不清唱词。”
说着又往她茶盏里添蜜水,琉璃盏映着二楼昏黄的灯笼光,倒像是盛了半盏琥珀。
桑知漪忽然伸手捏住他两颊。
青年轮廓分明的脸被扯得变了形,偏那双桃花眼还漾着笑,倒比台上牛郎织女还缠绵三分。
她指尖触到他唇角梨涡,耳尖腾地烧起来。
“分明是你。。。“话未说完,指尖突然被温热包裹。
谢钧钰低头轻啄她掌心,惊得桑知漪要缩手,却被他顺势揽住腰肢。
檀香混着龙涎香的气息扑在鼻尖,唇齿相贴的瞬间,楼下正唱到“金风玉露一相逢”。
翠莺早躲到廊下数灯笼。
隔间传来咿咿呀呀的戏腔,盖住了衣料摩挲的窸窣声。桑知漪攥着他衣襟的手越来越紧,直到谢钧钰在她舌尖轻轻一咬,才惊觉戏台早已换了《大闹天宫》的锣鼓点。
“属狗的么?”她摸着发麻的舌尖嗔怪,眼尾还泛着潮红。
谢钧钰拇指擦过她唇角水渍:“方才也不知是谁先招惹。。。“话没说完就被捂住嘴。
桑知漪慌慌张张朝楼下张望,正见孙悟空的皮影翻着筋斗云,看客们拍手叫好,没人注意这处昏暗的角落。
灯火大亮时,谢钧钰替她扶正歪掉的珍珠步摇。指尖掠过耳垂的瞬间,忽然低声道:“等过了重阳,我带你去西郊猎场看红叶。”
马车驶过如意桥时,万千灯火如星河倒悬。
桑知漪掀开竹帘一角,勾栏瓦舍的欢笑声混着酒香飘进来。
灯笼映着香肩半露的姑娘们,有个穿茜色纱衣的正往醉汉怀里倒,罗裙下隐约露出绣鞋尖。
“别看这些脏东西。”谢钧钰“唰”地放下帘子,耳根红得能滴血。
桑知漪憋着笑戳他胸口:“谢小将军剿匪时什么阵仗没见过,倒怕起脂粉阵了?”
“那如何一样!”谢钧钰急得抓住她作乱的手,“军营里都是糙汉子。”话音戛然而止。
马车碾过青石板路,勾栏瓦肆的脂粉香透过纱帘漫进来。
桑知漪指尖绕着帕子,忽而抬眼:“你们五城兵马司的人,常逛这些地方?”
谢钧钰脊背瞬间绷直,玄色官服下的喉结滚动:“我从不入勾栏。”
车外忽起娇笑,裹着琵琶声飘进车厢。
谢钧钰抬手合严窗缝:“母亲自幼教导,女子持家不易,男子若眠花宿柳,便是没心肝的畜生。”
桑知漪怔住。
前世白怀瑾拒收美妾的缘由,竟在此处。她一直以为,是因为他那个表妹徐雯琴。
她望着谢钧钰襟前银线绣的獬豸纹,恍如看见韦夫人执戒尺训子的模样——那样明理的女子,最后却因儿子们战死疯癫投井。
“听说今冬要征东陵?”她攥紧袖口,“是令尊卫国公挂帅?”
谢钧钰将她微凉的手包进掌心:“父亲最知东陵虚实,此战必胜。”
车帘忽被风掀起,露出勾栏檐角悬的金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