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春的晨露沾湿谢钧钰的箭袖,他提着两筐水灵灵的蜜桃踏进桑府角门。
门房老张头乐呵呵接过竹筐:“谢公子来得巧,小姐刚梳洗完。”
正厅里,桑知漪正给母亲簪花。
谢钧钰站在廊下,看那支蝴蝶钗颤巍巍落在柳氏鬓间,恍惚想起三日前猎场里扑棱棱的彩蝶——那日他射落九只锦鸡,只为给她做顶新斗篷。
“今日太白楼有新到的黄河鲤。”谢钧钰掏出帕子擦拭指尖桃毛,“听闻那厨子片鱼的刀快得很,鱼片透得能瞧见青瓷纹路。”
桑知漪拈起颗桃子在掌心转:“你怎知我爱吃鱼脍?”她忽然踮脚凑近,“莫不是偷看过我家膳单?”
谢钧钰耳尖泛红,腰间玉佩撞得叮当响:“上月听魏表姐说起过。”
话未说完,柳氏已笑着将人往外推:“快去吧,迟了可占不到临窗的好位置。”
路上,听闻桑知漪打算开创一家香饮铺子,这一计划得到了谢钧钰的全力支持。
他不仅热情洋溢地表示愿意参与其中,更是毫不犹豫地拿出了自己珍藏的财物,“这些都是我亲手积攒的银两,与卫国公府毫无瓜葛,你无需有任何顾虑。”
然而,桑知漪坚决拒绝接受,“你才刚刚步入仕途,怎能积累如此丰厚的财富?这些财物大多来自长辈的赠与,我怎能厚颜接受。”
谢钧钰深知桑知漪的性格,外表温婉柔弱,内心却坚韧不屈,于是只好将财物收回,“那么,若你有什么需求,尽管吩咐我去做。”
桑知漪从头到脚仔细打量着他,轻轻摇头,“这样漂亮的小伙计,我可雇不起。”
谢钧钰并非一个内向之人,但在桑知漪面前,却常常被逗得满脸通红,“我不求掌柜给予多少薪酬,只求每日能赐一杯香醇的茶汤或饮品。”
桑知漪故意板起面孔,“那就看你今后的表现了。”
谢钧钰装模作样地弯腰拱手,郑重地应道,“明白!”
在起身的一瞬间,两人已笑得前仰后合。
马车早已备好,停在了门口,谢钧钰亲自搀扶着桑知漪上车,细心关照,尽显绅士风度。
此时此刻,白怀瑾正攥着油纸包立在桑府门前。
昨日,长泰侯府的世子夫人魏墨茵遣其贴身侍女悄声传递警告,提醒他需仔细留神宴席上的酒水。
白怀瑾闻言顿时会意,他对于魏墨茵与桑知漪之间的亲密关系,早已心知肚明。因此,他自然而然地将这份提醒归功于桑知漪的暗中关切。
桑知漪对他的挂念之情溢于言表。这一念及,令白怀瑾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。
怀着满心的雀跃,他特意在天色尚未破晓之时便早早起床,赶往城东的苏记铺子,精心挑选了一份桑知漪最钟爱的美食——蚫螺滴酥,希望能以此表达他心中的感激与喜悦。
苏记的蚫螺滴酥还冒着热气,甜香透过油纸钻进他袖口——就像那年桑知漪偷塞给他的第一块点心,糖霜沾得他襟前星星点点。
他记得去岁端阳,桑知漪提着食盒在他衙门外等了两个时辰。
那日他忙着整理卷宗,出来时只见食盒上落满槐花,里头的蚫螺滴酥早已凉透。
桑府门前的石狮子披着薄霜,白怀瑾的玄色大氅在晨风里翻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