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11)
二弟告诉顾云川,他和皇上夜潜入乌城。
二弟身上没有丁点功夫傍身,皇上又是一国之尊,两人竟要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。
顾云川简直不知道要担心谁才好,眉头狠狠拧起来,又怕被人瞧见不好,只狠狠握着掌心,不让情绪显露出来。
待二弟与皇上乔装打扮离开后,顾云川提着一颗心脏,慢慢往帐篷走。
到了门口,顾云川看到有个高个子的人在等自己。
(12)
顾云川叫他的名字,问:“路赫。你还没有休息?”
路赫露出一个亲切的笑:“今天有乡亲送来了米糕和黄酒,将军应该有阵子没尝到这一口了吧?我怕将军想,给将军带了一些。”
路赫说的是之前在军中的时候,顾云川会让人将米糕、鱼、肉等吃食夹在火上烤,再撒上粗盐巴,虽不够美味,但配上粗茶或黄酒,也是别有一番风味。
顾云川喉结动了动:“好。”
(13)
他将路赫让到帐篷里,路赫从怀里取出一个油纸包,放在小木桌上摊平,顾云川闻到了淡淡的米香味。
他去找了两只酒盅,递给路赫,路赫的目光落在顾云川掌心上:“将军的手怎么了?”
手?
顾云川低头,瞧见自己掌心有四个红红的指印。
那是他刚刚因太担忧,自己把自己掐出来的。
他受过许多伤,这点淤痕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。只是他皮肤白,痕迹便瞧着显眼。
顾云川摇头,将黄酒斟满两只酒盅,与路赫撞了一下。
(14)
怕皇上和二弟那边有状况,也怕战场变动,顾云川不敢多喝,酒水只是沾沾唇瓣,抿一下味道。
但也并非没有趣味。路赫虽在军中也谋得了一官半职,但他正年少,讲话时还带着轻松的朝气,和顾云川说着自己的见闻,连小事都能描述得很生动。
顾云川紧绷的心脏渐渐放松了一些下来,但仍忐忑。
路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却瞧出顾云川有顾虑,他双手捧握住顾云川的手,蹲在地上仰头瞧他,露出笑:“将军,会没事的。”
路赫的手掌很是温暖干燥,顾云川的心再放松了一些:“嗯。”
(15)
时间已经晚了,顾云川没留人太久,见米糕吃得差不多后,便让路赫先回去了。
他提出要送一送路赫,路赫连连摇头:“不劳烦将军,夜里冷,将军当心着凉,我自己回去就好。”
许是因为喝了些酒,路赫发音时那奇异的语调比平时听着浓了一些。
顾云川点头:“好,慢些。”
(16)
晚间雪变小了些,风倒是大了,卷着地上的雪、断裂的树枝,吹到窗户上,发出细微刮擦的声音,很粗糙,像他掌心的茧。
顾云川睡不着,听着外面的声音,后悔没拿本书来看。
正思绪弥漫,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。门外响起奇异的咬字:“将军。”
路赫?
他怎么过来了?
顾云川抓起一件外袍,边往身上披,边快步去开门。
他紧皱着眉头,边点亮了烛火,沉声问:“怎么了?可是出事了?”
路赫眼都不眨地盯着顾云川。
顾云川其实生得很好看,五官有种和气质相悖的柔气与贵气;只是他常没什么表情,又爱压低眉眼,在军队时,许多人看了都觉得害怕。
路赫倒喜欢顾云川这样子的表情,他当时还是个最不起眼的小兵,看顾云川板着脸凶巴巴地训别人话,都觉得他像只炸毛的大猫。
路赫伸手握着顾云川的手臂,道:“没出事。将军,他们睡着了,都睡我的床上,我搬不动他们,没地方睡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