仓盈只在多年前陪他出征时感受过这种沉重的压抑,纵然知道林清婉对太子而言不是一般的棋子,可见他三番几次因林清婉而调整计划,还是心惊不已。
“太子,朱太医都这么说了,只怕清婉小姐这次真的回天乏术。”仓盈咽了咽,紧张道,“其实对她而言,未必不是好事。”
“清婉小姐过得太辛苦了。”
赵琮眯眼,“辛苦就该去死吗?”
仓盈惶然,“奴才失言。可、清婉小姐自己确实没了活着的念想。”
赵琮看着紧闭的房门,沉默片刻,“把那个姓阮的带过来。”
阮听淮怎么也想不到那日搬来的救兵是太子的人!只觉老天有眼,太子和敬王过不去,果然救下了清婉。
可她浑身包裹着绷带,呼吸脉搏薄弱到几乎没有,他如同踩在棉花里,费了好大力气才走到她身边。
第一次为了救他出镇子,她赔上了一辈子的名誉,这一次又是为了他,连性命都不要了。
阮听淮扑通一跪,恨死他自己了。
林清婉不知身在何处,没有人烟,也没有光,她不停地走,明明很累,却又停不下来。
不知过了多久,又听见阮先生叫她。
他在说什么?
她侧耳去听,便好像回到了在水源镇的那年。
阮先生在讲课,讲圣贤的故事,教她们握笔写字。
她手上有冻疮,手指僵得弯不下来,怎么也握不好,阮先生就握着她的手,带她一笔一笔去写。
“别紧张。”
“多练就好了。我小时刚拿笔还不如你呢。”
她脸红得厉害,惭愧道,“先生也说了是小时候。”
温热的气息洒在脖颈上,烫得她手抖心慌,阮先生握得更紧了些,“专心点。”
“清婉,你睁开眼看看我。”
“是我错了,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?”
“清婉···”
阮听淮哭得肝肠寸断,把他们当年相处的所有都在林清婉耳边娓娓道来,整整说了两天两夜。
童笛在门外全听见了,扯出一点笑,“有人对她好过。”
朱太医从里头出来,长长舒了口气,“总算醒了。果然天无绝人之路,真让她就这么灰心失望地死了,我都觉得没意思。”
“醒了!”暮雪跳起来就要进屋,被朱太医拦住。
“人家正联络感情呢,你进去煞风景。”
“不用急,往后有的是你伺候的时候。”
暮雪一想也是,抹掉眼泪,“那我去给小姐做吃的,她一定饿了。”
朱太医道,“还有我!给我加两个鸡腿不过分!”
他睨了童笛一眼,“你也别茶饭不思的一脸死样,当心太子扣你俸禄。”
童笛颔首,如梦初醒,“太子知道我有伤,我却不该连着几日都不回去。”
朱太医拍拍他肩膀,一副“我都懂”的贴心。
童笛走下台阶,没忍住回头,虽看不到里头情形,却是清晰听见林清婉干裂的抽噎。
“先生,我、我好疼啊。”
童笛心口一抽,脚步有些不稳,下意识摸了摸臂缚,心里更难受了。
阮听淮把林清婉抱在怀里,不敢碰遍体鳞伤的她,哽咽道,“会好的,都会好起来的。”
“清婉,谢谢你醒过来。”
不然,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