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鸨假惺惺地叹了口气,把阿镜扶起来:“难怪我看这姑娘生得清秀,还有些贵气。只是宫里的事我们这也不太清楚,这价钱······”
“你自然清楚,这价格只多不少。”夜无郎冷笑,“另外,我还要你给我准备一辆车,送我去南郡。”
阿镜回头看了看这个脸不红心不跳说谎的人,他竟然要把她卖给青楼!她咬着嘴唇,却知道反驳也没有用。
老鸨没掂量多久就笑着答应了,从屋里拿了二十个银雪花递给侍从,招手让下人给他找了辆马车来,牵起阿镜就要往里走。
阿镜此刻终于忍不住哭起来,一想到自己的境遇,想到九殿下和十三殿下还不知现在是如何,悲伤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止不住地崩溃。但她只是无声地流泪,泪水如珠一般点点滴滴落了一路,她没有哭出声,也没有反抗,只是默默地啜泣。老鸨见得多了,也不管她,顾着自己高兴,看她就像看一袋子的金雪花。
夜无郎转身就往外走,没有丝毫留恋,他听得见她眼泪落地的声音,却没有听见她沙哑的哭喊。
他越走越慢,最终在出门前停住了,转过身连带着飞刀出手,一刀飞出钉在老鸨将要打开的房间门上,老鸨尖叫一声松开了阿镜的手。阿镜还在错愕,夜无郎一手拉着阿镜就往外跑。
边跑还边在阿镜旁边说:“你为什么不闹?为什么不反抗?为什么不求我救你?”
阿镜看着他皱成一团的眉目,有些异样的感觉,就像这个牵着她逃跑的人,跟之前押着她的人,并不是一个人。
他咬着牙一脚踹下车夫,把她一手扔在马车上,就驾着马车开始奔跑。老鸨气急败坏地追出来,大喊抓住他们给赏钱。路上有人听了有些动心上来拦车,夜无郎一概不管,驾马就疾驰而过,没人敢往车前站。沿途还撞翻了几个小铺子,满街人的咒骂和追打,还有尖叫和躲闪,阿镜的世界从来没有这么兵荒马乱过,她坐在他身后看他毫不在意地驾车,就好像那些人的斥责和追赶与他无关。他车驾得极好,很快就把整个集镇远远甩在后面。
等到跑得很远了,夜无郎才放慢速度,让马歇一歇脚。阿镜想了想还是问:“你刚刚······是真想把我卖给青楼吗?”
“是。”夜无郎光明磊落地回答,几乎没有思考。
“那为什么又要带上我。”阿镜有些气恼,这人反复无常,时好时坏,她有些不明白了。
“你知道了我的身份,又吃了我一只兔子。”夜无郎面无表情,“二十个银雪花太亏了。”
阿镜无奈地闭眼叹气,这人是不是不太正常,影子的事不都是他自己告诉她的吗,兔子也不是她要吃的啊,连这价格也是他定的。
跟绑匪讲不了道理,阿镜困得不行,头倚在马车上就睡着了。
“什么声音?”快到正午时她被外面的金属声吵醒,一掀帘就睁大了眼睛,看见被山贼重重包围。数量很多,有数十人。有一个头目模样的走上前来,拿刀面敲了敲马的脑袋,说:“马不错,哟,车里还有个姑娘。这样吧,东西和姑娘留下,你可以走了。”
夜无郎也没有二话,翻身下马,山贼给他让出一条路,他拔刀走了另一条。刀光如墨,肆意泼洒,在空中留下黑色的残影,仿如水墨丹青。头目眼睛里血丝密布,那惊恐的表情永远定格在了脸上。山贼中胆大的一拥而上,被夜无郎连斩十余人,其余的都呼天抢地四散而逃。
夜无郎收刀,甩干了刀上的血迹,黑色的刀身已经承受不住墨色的腐蚀而脆裂,他随手丢了刀,干脆利落地返身,重新驱动马车驶过横七竖八的尸体,面无表情。
“你······你你你······”阿镜被吓到了,都说不出话来。
“怎么了?”夜无郎瞥了她一眼,吓得她都退后几步。
他暗笑,面上却仍是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,悠悠然道:“知道怕就好,到了南郡,别多嘴。要是跟谁说了只言片语,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。”
阿镜平复了一下心情,再次认定了这个人的阴晴不定。她退回车里放好帘子的角,从窗子微微探出脑袋,沐王堡的属城南郡的轮廓已经遥遥在望。
南郡城。
南郡城以繁华的边贸市场闻名皑冬,左右着和相邻的几处游牧部落的关系。它同时也是沐王堡的门户,因传言中小夜魔的到来而人心惶惶,流民四散奔逃,早没了繁华景象,一派摇摇欲坠的萧条。
现在,在已经被炼野攻占的区域边上,最近的就是南郡。所以沐王堡分出了几乎一半兵力把守南郡,力求抵挡住小夜魔进攻的步伐。城门紧闭,只留了一人宽的通道收留难民,还增设了几重士兵排查,看守很严。
夜无郎却不慌不忙,都没有停顿,就驾着马车大摇大摆地行至南郡城门前。
“站住!你这车上装的什么?”士兵呵斥住他,立刻就上来几个人牵住了马的辔头。
夜无郎面不改色地回道:“给南郡太守送的礼物,还有一则好消息。”
“什么消息?”士兵警戒地掀开帘子,看到是个面容姣好的姑娘,明显有些惊讶。
“九殿下在悬鸣谷大破小夜魔。”夜无郎笑得真有些兴高采烈意味,“沐王堡无虞了。”
“你是九殿下的信使?”兵长似乎还有些不太相信,“消息可靠吗?有没有给太守大人的书信?”
“自然是有的。”夜无郎还真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来,信面上黑色墨迹写得潦草张扬,却指名要南郡太守过目。
一看书信,士卒们一下子放松下来,为首的还拍了拍夜无郎的肩膀,说:“九殿下真是好样的!这么快就解了围,我们都可以放心了!”
“是啊,”夜无郎把空壳信放回衣服里,微微一笑,“大家都可以回家休息了。”
“那请问这车里的是······”
“是九殿下的女眷。”夜无郎回头看了阿镜一眼,手里的线收紧了一点。那是特制暗器,名叫螳螂铁丝,另一端栓住阿镜的脖子,一旦阿镜出声呼救,他手一紧,阿镜就将人头落地。
阿镜喉咙微动,触碰到铁丝都隐隐作痛,不敢说话。只惶恐地看着那士卒,但那士兵已经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,压根没看她,只听得夜无郎说,“她受了惊,九殿下命先送她来南郡休整。只要太守大人好生接待,自然少不了好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