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日伤兵营浓烟蔽日,他隔着帐帘听见晏茉说“此毒无解”,竟从未想过查验——若早知是牵机散,又怎会落此下场?
“昭明十二年秋,桑太医献方。”他每个字都像在剜心,“先帝赐‘杏林圣手’匾,药方传抄各州府。”
晏茉猛然抬头,发间步摇撞出脆响。这怎么可能?
她分明查阅过古籍,这种神经毒素在古代根本就不存在。。。。。。忽然对上卫云姝似笑非笑的眼神,寒意顺着脊梁窜上来。
“看来晏姨娘师承的医术,“卫云姝抚过腕间玉镯,“与咱们西魏不太一样?”
“妾身祖籍青州。”
“青州医馆的学徒都要抄方碑启蒙。”卫云姝突然逼近,凤眸倒映着晏茉惨白的脸:“还是说,姨娘根本就不是西魏人?而是敌国细作?”
惊堂木炸响,晏茉瘫坐在地。
司徒长恭想去搀扶的手僵在半空——那日她执刀时的果决,救治伤兵时的从容,此刻都化作刺骨疑云。
“牵机散发作时如万蚁噬心,”桑德柱突然扯开衣襟,溃烂的胸膛上蜿蜒着紫黑脉络,“可只要及时服下解药,三日便能排出毒血!”他独目死死盯着晏茉:“你砍我手臂那日,就从来没有记起这些?!”
青瓷茶盏碎在晏茉脚边,飞溅的瓷片划破石榴裙。她顾不得渗血的伤口,颤巍巍朝独臂男人伸手:“桑大哥,那日我冒雪送药…”
“送我们上路吗?”桑德柱独臂砸得铁链哗响,溃烂的眼眶里迸出恨意,“三百具尸体堆成京观时,你怎么不去送药?!”
大理寺卿抬手制止欲言的司徒长恭,转头问堂下郎中:“牵机散毒性几何?”
“半盏茶毙命。”“无药可解。”“除非事先服下紫金丹。”
最后开口的老医者瞥了眼晏茉:“此毒常见于军阵,姑娘若真常去伤兵营,不可能毫不知情。”话未说完,晏茉已软倒在司徒长恭怀中。
“民女当真不知!”她转向大理寺卿连连叩首,“若早知牵机散可解,臣妾怎会不给将士解药?”
“因为你要泄愤。”桑德柱从齿缝挤出冷笑,“截杀公主车驾此事若成,司徒世子定会高看你一眼。”
司徒长恭如遭雷击。
“你当真是幕后真凶?”他猛地攥住晏茉手腕。
晏茉腕骨“咔”地轻响,泪珠砸在青砖上:“世子不信我?”她突然扯开衣领,锁骨下狰狞刀疤赫然在目,“这疤是为谁留的?”
司徒长恭手指微松。去年围猎遇刺,确是这具温热身躯扑上来挡了致命一刀。
他微微眯起双眼,锐利的目光如同穿梭的利箭,在晏茉与桑德柱之间来回梭巡。
最终,他的视线如同一把寒冰匕首,牢牢锁定在桑德柱的身上,语气冷冽地逼问:“你究竟有何凭证?”
“证据自然在手!”桑德柱的回答充满自信,声音坚定如山:“有封晏茉的亲笔信正是姜蒙亲手交到我的手中,他可以作为证人。”
姜蒙!
司徒长恭双眸微微一阖,似乎在心中反复咀嚼这个名字,片刻间,他的眼神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。
“来人,传姜蒙!”
大理寺卿的喝令惊飞檐下麻雀。不过半盏茶功夫,玄甲卫押着人踏进大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