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门前的事情闹得大,未等弟子到达逍遥居谢白衣就已经听了点风声了。
起先他听得不真切,只知道有人回来了以为是楚知禅,于是他收拾好身上的血迹将护心石藏好,临到出门了,便见弟子匆忙赶来,神情微妙地告诉他宗主让他前往山门一趟。
谢白衣想过很多,唯独漏掉了谢家那件事。
看见神情忽然激动起来对他不断咒骂的谢椟,周遭的视线全都落到了他的身上。谢白衣忽然扯唇笑了笑,他怎么能那么废物,连杀人都杀不干净,偏偏漏了一个。
光顾着分清自己是谁和给楚知禅炼护心石了,让谢白衣都忘记了按照事情的展还有这件事的。
没想到提早了那么多,谢续直接找上了道合宗。
谢白衣忽然笑了那两声,让凌潇洒都皱起了眉头:“十二——”他的话音未落就见谢白衣闪电般地出手,杀招瞬间夺向谢椟!
凌潇洒出招去拦,却见一线白影从旁掠出,缠绕上谢椟的脖领后猛地收束,听得骨骼断裂,谢椟的声音戛然而止,头颅滚落到地上,血瞬间溅出二尺之高!
一时之间周遭鸦雀无声,谢椟的头颅滚落到脚边被谢白衣抬脚踩住,那瞪圆的双目正好对着他。
脸上溅到了零星几点血,谢白衣嗤道:“蠢货。都好不容易活下来了竟然还冲回来找死,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,凭你也想杀了我?”
断青丝上沾了血飞回来,缠到了谢白衣的手腕上。
谢白衣回头看向凌潇洒:“师父,我杀人了。”
他回头看见他们,除凌潇洒以外的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是不可置信与惊恐的,文大豆失声问:“谢白脸,你真的……”
干了那样一件罪行滔天的事?!
一夜屠杀百余口人,此等罪行足以进入提罪司啊!
凌潇洒看着谢白衣,渐渐地沉了脸色:“十二,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?”
谢白衣的视线从他们的身上一一扫过,这一幕与他记忆中的彻底重叠了,他抬头看了看天,忽而有些庆幸楚知禅没有回来。
“……师父,对不起,”谢白衣半晌后扯唇讥讽地说,“我分不清了。”
师姐,我分不清了。
——
楚知禅自醒来之后就一直不肯见人,后面是花卿玉实在是忍不住了冒着被禅珠伤到的风险,直往屋子里冲。
禅珠觉他的靠近之后就想要攻击他,然而花卿玉手腕上的眉心血亮起了浅淡的光晕,禅珠嗅见主人的气息便又收了攻势,任由他进去了。
“……禅姐?”
花卿玉端着药进去,屋里头跟他上次出去时的别无二致,而楚知禅正侧卧在床上背对着他来的方向,身姿单薄。
花卿玉忽然就觉得很难过。
虽然他不知道生了什么,他一直待在合一宫里也不太明白外头的人心险恶,但是他跟在禅姐的身边看见她这般境地,心中自然会不可避免地难过。
花卿玉走过去,在床前蹲下了,忍着哭腔说:“我们回去呗,禅姐,不用你跟我说是生了什么事情,但我不想着你难受。”
楚知禅其实没睡,她只是什么都不想去想。
花卿玉吸了吸鼻子:“你这样的话,那让谢茶茶知道——”
“……别提他。”
楚知名的声音中带有久不开口说话的干哑:“花卿玉,闭嘴。”
花卿玉顿了一下,然后眼泪就下来了。他一边哭着一边去扒拉楚知禅:“我就不闭嘴!我……呜,禅姐你别这样,我不想看见你这样的。你不让我提他那我不提,但是……但是,你就是你自己啊,别因为别人去有了自己的情绪。”
花卿玉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,一边扒拉着让楚知禅坐起来。
楚知禅低眸看他,然后被抓住了手。
“我、呜……”花卿玉打了个哭嗝,泪眼朦胧地仰脸去看她,但是眼神很认真地说,“姐,你是我遇见除我爹以外对我最好的人了,我相信你。虽然我不厉害,但是我一定你这边的,禅姐,你不是只有自己孤身一人……”
楚知禅想抽回手,却被花卿玉握得很紧。
花卿玉抹了把眼泪,忽然站起身来把楚知禅给抱住了,十分笨拙地轻轻拍着她的背:“会过去的,你还是我的那个独一无二的禅姐。”
因为近日来日日熬药泡在那药材里,花卿玉身上原本的熏香都染作了药的清苦。楚知禅握住他衣袍的一角,咬牙忍了半晌才将那又要决堤的情绪压下,最后她只闭了闭眼,感觉到很累。
许久,才听见楚知禅低声说:“……我知道。”
她知道自己不必因为他人去左右自己的情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