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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章 盐铁之谋（第1页）

咸涩的海风裹挟着血腥味，萧烈阳站在盐场瞭望塔上，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新生的心脏。那里传来细微的吸吮声，仿佛有无数细小触手在皮肉下蠕动。他望着晒盐池里泛着诡异青光的结晶，突然抓住身边监工的咽喉，将人整个按进卤水池。

“第八十七个。“他数着监工脖颈处浮现的青铜色尸斑，突然松开手。尸体沉入池底时，盐粒攀附在皮肤表面，转眼间就结成半透明的晶壳。这是母神残留的诅咒，那些被污染的黍米在诸侯领地引发饥荒后，连晒盐的奴隶都开始异变。

玄鸟的尖啸划破夜空，萧烈阳抬头看见金喙上的裂痕渗出黑色黏液。三日前祭司捧着破碎的金喙碎片跪在他面前，说下次献祭需要活取三百童男的心脏。他当时捏碎了老祭司的颅骨，却在碎骨中发现蠕动的海葵触须——就像自己胸膛上那个永不愈合的凹陷。

“主上，青州来的盐船到了。“亲卫的声音带着颤音。萧烈阳瞥见盐包缝隙里渗出的暗红，知道那些夹层里除了造船工匠的名册，应该还藏着三具被盐腌透的婴尸。潮水开始涨了，月光下盐粒在麻布表面析出诡异的纹路，是时候让暗桩们接收密信了。

码头的石板突然拱起龟裂，几根青铜色的珊瑚破土而出。萧烈阳的新心脏突然剧烈抽搐，他看见珊瑚尖端睁开密密麻麻的复眼——是阿莲自毁时残留的触须。这些本该在海底沉睡的东西，此刻正朝着盐仓方向疯狂生长。他拔出佩剑斩断珊瑚，断口处喷出的却不是汁液，而是带着鱼腥味的血雾。

“立即焚毁第三仓的盐包！“他踹开试图阻拦的账房先生，火把掷向堆积如山的盐垛。火焰腾起的瞬间，盐粒在高温中发出婴儿啼哭般的爆鸣，二十七个造船工匠的名册在火光里显形又消散。诸侯们永远想不到，那些封锁铁矿时溅落的火星，此刻正在他们领地最潮湿的盐仓里复燃。

公输墨就是在此时闯进来的。这个机关世家的末裔浑身沾满铁锈，手里提着的青铜算盘少了三颗珠子。“江南道的铁矿石含硫量超标三成，“他把一袋黍米砸在案上，米粒间纠缠的黑色菌丝正在吞噬青铜算珠，“那些蠢货封了陆路，却不知道海路运来的盐包夹层里“

话音未落，海面突然掀起百米高的浪墙。月光在浪尖凝成母神的虚影，溃散的刹那，无数青铜棺椁从海底浮出水面。萧烈阳胸前的凹陷突然传来吸力，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月光下扭曲成章鱼形态，触须正伸向公输墨手中的菌丝黍米。

“原来你早就被污染了。“公输墨暴退时甩出的机关鸢撞上浪墙，精钢羽毛在接触到海水的瞬间锈蚀成渣。萧烈阳的剑锋已抵住他咽喉，剑身映出两人瞳孔里相同的复眼纹路——那些在盐仓里呼吸了十年咸涩空气的人，早就在不自知时成为了母神复苏的容器。

海底传来青铜棺盖开启的轰鸣，阿莲残留的触须终于刺穿了最后一道封印。萧烈阳听见自己新生的心脏在尖叫，那声音与玄鸟破碎的金喙共鸣，在夜空中撕开一道流淌着星光的裂缝。他知道，当黎明前的潮水再次退去时，三百童男的心脏将会在最高处的盐垛上排列成献祭的阵图——而这次，阵眼需要的是机关世家的算珠，与海盐之城主人的心脏。

公输墨的机关鸢在浪涛中解体时，萧烈阳看清了他脖颈处蔓延的青铜纹路——那些血管状的花纹与海底棺椁表面的蚀刻如出一辙。盐场大火映红了半边海域，烧焦的黍米菌丝在灰烬里扭动着组成古老文字：第三次纪年更迭开始了。

“你祖父参与过玄鸟金喙的铸造。“萧烈阳的剑锋挑开公输墨的衣襟，露出心口嵌着的青铜罗盘。当年机关世家用星坠陨铁打造的神器，此刻指针正疯狂旋转，最终指向海底青铜棺阵的方向。

海底传来钟鸣，三百具青铜棺同时开启。腐烂的鲛人尸骸抓着生锈的兵器爬出，它们眼眶里寄居的发光水母，正是十年前沉没的东海舰队标志。萧烈阳突然明白诸侯封锁铁矿的真正用意——这些浸泡在母神血中的亡灵，正在菌丝网络的操控下重组为金属傀儡。

盐场东侧的晒盐池突然沸腾，卤水凝聚成母神的虚影。这次她的面容清晰可辨，竟是二十年前被萧烈阳亲手献祭的发妻模样。虚影抬手间，所有正在搬运盐包的苦力突然僵直，他们的脊椎刺破皮肤生长成珊瑚枝，在月光下开始演奏诡异的安魂曲。

“金喙裂痕对应的参宿三星即将连珠，“公输墨突然反手扣住剑身，青铜罗盘迸发的火花灼伤了萧烈阳的手腕，“当陵鱼座升到中天，这些被盐腌渍的亡灵就会咳咳“

他的警告被浪涛声淹没。海平面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，裸露的海床上，阿莲的触须已经与青铜棺椁融合成巨大的树状结构。树冠处垂落的不是果实，而是无数正在结晶化的童男尸体——正是历次献祭时声称“送往仙山“的三百灵童。

萧烈阳的新心脏突然爆发出钻心的疼痛，他撕开锦袍，看见章鱼吸盘状的凹陷里长出了细小的青铜獠牙。这是母神在他心脏里种下的锚点，那些通过盐包流通天下的诅咒，最终都会通过这个缺口反哺海底神骸。

“主上！江南道的暗桩传来血钻密信！“亲卫踉跄着冲进来，手里捧着的不是惯用的竹筒，而是一块正在融化的红珊瑚。盐场大火的热浪使珊瑚表面渗出鲜血，显现出诸侯联军正在挖掘镇海碑的密文图示。

公输墨闻言突然暴起，残缺的机关鸢零件从袖中射出，在两人之间组成临时的星图仪：“不能让他们唤醒镇海碑！那根本不是镇压海患的咳咳那是古纪元的弑神兵器！“

海底神树就在这时完成了最后的重组，树干中央裂开的竖瞳里，缓缓升起半具女性骸骨。她的左半身是晶莹如玉的人类骨骼，右半身却是由珊瑚与青铜构成的诡异形态。当她的指骨指向萧烈阳时，所有盐仓里未及焚烧的盐包同时炸开，藏在夹层里的造船工匠名册悬浮在空中，被菌丝粘连成巨大的航海图——终点正是玄鸟金喙诞生的天机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