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胆子是愈发大了,现在连一声慈掌都不愿称呼吗?”夏石脸色绷得很紧,更显冷峭。n
“没那心情,可曾带了美酒?”杨彦全不做掩饰,很是洒脱。n
“哼!”夏石蹲下身来打开食盒,这牢中的气味让她很不适应,但她还是强忍着为杨彦全斟酒。n
杨彦全轻抚夏石的手腕,拉着其手臂,让夏石喂自己喝。n
夏石本想呵斥,但也知杨彦全现在完全没了敬畏之心,索性如了他的意。n
一杯酒下肚,杨彦全长呼了一口浊气:“好酒!”n
“官场深如泥潭,这次可吃到了教训?”夏石语气柔和了几分,为杨彦全舟中敌国的处境感到心疼。n
“是杨某错了,错在上无孝敬,御下无方,利益不均,分赃不匀。但我的夏石儿啊,这是堵死的锁眼,无解的案宗啊!”n
杨彦全做了数次脑中推演,这就是最终的答案。n
“不许叫我的名字!”夏石一把挣脱杨彦全的手掌,感觉脸颊微微发烫。n
杨彦全一笑置之,继续说道:“上有噬人虎,下为饥腹狼,但肉只有一块。何解?”n
分利给上面,下面人便会怠政不作为,收上来的税银就会变少,上面只能再巧立名目,增加税种,形成恶性循环。n
分利给下面,上面人吃不到甜头,杨彦全的今日便是下场,而且下面人不顶事,一到关键时候立即反咬。n
至于上下皆分利,大家都吃不饱,上面人漠不关心,下面人应付差事,那就年年交不足税银,年年亏空,年年保丙中,但凡有一点其他志向也会被消磨殆尽,穷其一生也终碌碌,且一旦出事,也是第一个被推出来的人。n
心负壮志的杨彦全当时接手墟市司没有其他选项,司中无银,州府催得紧,只能向下画大饼。n
“司中库银不是钱吗?为何不用?”n
“库银乃超征商户所得,杨某早就贴出公告充当秋税,杨某总不可食言而肥吧,不然民怨一起,不用上面耍手段,杨某便得倒台了。”杨彦全的账算的明明白白,他是一个大钱都没拿啊,但道德榜样人家不学啊。n
“那就掀了这桌子,洗尽潭中污泥。男儿自负青云志,也学学那全……平章。”夏石大袖一挥,豪气干云。n
“呵呵!杨某凭什么和全相爷比啊,文治功夫、志向气概乃至家世背景,这大宋天下就此一人而已。寻常人做平凡事,杨某就是个瘸腿小卒,陷于俗世洪流,随波涛而动,不敢做那弄潮儿,只求在泥潭中挣扎露头,呼吸两口清明之气。”n
杨彦全仰慕艳羡全绩,但做不了全绩,也不想做全绩,扶大厦之即倒、凭一力扭转乾坤那样活着太累了。n
大道之行也,天下为公是云端月,穷则独善其身才是脚下路。n
夏石神色略显失望,果然是无可复制的,正因为独一性才令人着迷。n
“唉!现在给你一条路走,弃了公吏的名利场,我保你去白鹭洲书院学习圣贤之言,蛰伏几年一举高中,届时以云端月的身份再临光化,一扫耻辱如何?”夏石起身说道。n
“嘿嘿,不去,杨某不甘心啊,还想挣扎一番。”杨彦全自嘲笑道。n
“随你,告辞。”夏石甩袖转身,大步向外。n
“夏慈掌,杨某的紫竹图画的如何?”n
“啰嗦!”n
“杨某还有一副手绘的月下观竹图,待出去后请夏慈掌私下好好欣赏一番,如何?”n
“聒噪!”n
夏石并未回头,而且加快了步伐。只留杨彦全独坐木槛,专美酒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