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是关内官商输送。
不仅是京运,关宁有一部分军需,来自民间商贾的输送。
三靠将领自己想办法。
锦州的特产是玉石,也有较为繁荣的玉石加工市场。
祖大寿一直在收集玉石,发给各营将领充作军费,将领们则把玉石卖给商贾,以换取军需物资。
屯田的意义不是直接供应部队,而在于本地市场上有粮,就不至于让粮价飞涨到离谱的地步,一旦粮价涨上去,就算朝廷不欠饷,军队也早晚崩溃。
但是这支生态最为健康的部队,早就从上到下,跟关内离心离德了。
吴三桂听了祖大寿的话,一时语塞,顿了顿才道:“舅舅,这是两回事,我们不愿让舅舅领兵渡辽河,那是怕朝廷作怪,难道您忘了孙督师的事了?”
“修个大凌河城,关内没完没了的扯后腿,都快完工了,皇上一封再行商酌的圣旨传过来,停工撤军,人家洪太领兵来了。”
“最后仗打输了,孙督师落了个什么下场舅舅不是不知道,人家关内的官员弹劾他召衅丧师辱国啊。”
吴三桂少年得志,敢打敢拼,手下不同于父亲吴襄的老辽兵、祖大寿的老夷丁,都是些辽东难民少年,每次与八旗作战奋死在前,二十八岁的副总兵,说起话来自然硬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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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说兵败了丧师辱国没问题,带上召衅二字可就太过分了。
金国屠杀辽民,本就是大明死敌,哪儿来什么召衅不召衅,难不成不筑城,八旗就自己消失了?
“他们关内就没把我们当自己人!”
“行了!”
祖大寿面带愠怒:“当没当自己人,我用你说?”
祖大寿其实非常倚重外甥吴三桂,尽管吴三桂年轻得不像话。
因为他自己是个很简单的人,年轻的时候,随父亲跟着李成梁打仗,还去过朝鲜打倭子。
不过当年那些战役,比现在的仗好打多了。
父亲告老后,祖大寿做了宁远卫的指挥佥事,也是得过且过,还曾因出行打猎导致信地被蒙古军掠夺,在神宗朝被判了斩监候。
广宁之战的时候,祖大寿都打算领残兵去投奔边外放牧的蒙古贵族拱兔了。
他大半辈子都在听命行事,能力极强,但缺乏主心骨,每逢大事总心乱,又后知后觉,是袁崇焕救他于水火,提拔他、指挥他,成为驻防关宁锦防线最前沿的挂印大将。
己巳之变,他率军跑回锦州,其实不全因为袁崇焕或害怕,而是他的军队跟朝廷离心离德了。
他的军队在城外待了半个月,打了好几仗,广渠门打赢了,想进城修整,就派了几个士兵到城下喊话,结果被北京城上的民壮说辽将辽人都是奸细,丢砖头砸死三个。
那三个辽兵叫谢友才、李朝江、沈京玉。
城内的选锋出城,拔刀砍营,又砍死了刘成、田汝洪、刘有贵、孙得复、张士功、张友明六名辽兵。
等到袁崇焕一被捉,他拔腿就跑。
祖大寿比谁都清楚,关内军民官吏,那是真把他们驻防山海关外的部队当外人。
袁崇焕以后谁也不敢提复辽,孙承宗以后谁都不敢提进兵,唯一一支有独立生存能力的部队丧失主动性,蹲在锦州趴窝。
好像关外就只是关宁军的战役,辽东从来都不是大明疆土一样。
别人看祖大寿,是大明听调不听宣的边庭大将,大明不能制、歹青不能诱,以一己之力影响天下局势,风光无限的祖镇。
可心酸无奈,身不由己,比起旁人也只多不少。
祖大寿知道自己做过很多糊涂事,何可纲是他的亲密战友,大凌河被他杀了;黄台吉信任他,被他耍了;家眷亲族跟他投降金国,还有张存仁,他的好下属,被丢在金国当降将。
在他逃回的那一刻,张存仁那些降将和他的家眷子侄,都有可能被后金泄愤残杀。
所以这些人如今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,吃他的肉。
如今他对不起大凌河被吃的死人,对不起自己的战友,对不起丢在后金的下属,对不起沈阳的宗族子侄,甚至对不起惺惺相惜的黄台吉。
更对不起自己,不怕死大凌河何必投降?怕死又何必再逃回来继续作战?
唯独对得起大明朝廷和皇帝。
“别管他信上说什么,你想想他为何让大学士写这封信……”
祖大寿说着,苦恼地将眼神瞥向别处,自己嘟囔道:“真是邪门儿,皇上怎么把大学士派贼窝子里去了。”
吴三桂道:“让咱别坏他的事呗,关宁、刘贼、东虏,三者任谁轻动,都有遭遇夹击之险,他要先动,还不想被夹击,才有这封信过来。”
说罢,吴三桂没好气道:“连个好听话都不会说,就这还想干大事。”
祖大寿心说好听话有个屁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