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刚安静了一天,肖奶奶又闹起来了。
第二天,清晨,肖三叔派人来传话,说肖奶奶生病了,就一句话,也没说让肖镇南去探病。但肖镇南知道,不去探望定会落人口舌。
无奈,肖镇南明知这可能是装病,也得去探望。然而,他不会让人随意摆布。前脚踏进三叔家门槛,后脚他就大声嚷嚷起来,嗓门之亮,不输摆摊吆喝的小贩:
“三叔,你把奶奶怎么了?昨天从我家离开时候,奶奶还好好的,怎么到你家住一夜,就被病倒了?三叔,你出来呀,别躲啊!”
肖三叔走到前厅,就听到这大嗓门声音直冲房顶,他感到错愕。按计划,率先发难的人不该是他妈吗?怎么被这小子给抢先了?
见到三叔,肖镇南快步走上去,眉头紧锁,质问道:“三叔,奶奶怎么一到你家就病倒,你是不是把奶奶气病了?”
三叔的管家见状,立刻痛哭卖惨:“天地良心,我家老夫人那是掏心掏肺的好。是老夫人自从下马车后,就流泪不止,不肯吃饭,昨夜气得昏过去了。”
肖镇南的先锋忠叔立刻出面,哭天抢地地说:“老夫人是担心我家老爷失踪未归,母子情深,令人感动呐!”
第一回合,肖镇南扳回一局。
肖三叔心里很生气,但脸上仍保持微笑:“镇南,你奶奶想念你。我带你去看她。”
叔侄俩表面一团和气,穿过前厅,来到后院。
肖奶奶住的这院子,鸟语花香,根本不像是给客人住的厢房。连肖镇南看了都说:“这居住环境真好。”
肖奶奶早已听说前厅的事,她当即决定改变策略。当肖镇南一进门,肖三叔正要指责他气病了奶奶,肖奶奶却率先出面假意呵护孙子:
“好孙儿,奶奶恐怕时日不多了。”肖奶奶躺在床上,手颤颤巍巍地抬起,气若游丝。
肖镇南一边干号,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块圆饼:“奶奶,我想着你下月过寿,给你准备的金饼。这一面刻着‘贺’字,背面画着麻姑献寿。”
听到“金饼”二字,肖奶奶精神振奋;听到这么新颖的金饼描述,她振奋程度更甚,直接坐起身来,装也不装了:“见到你,我感觉好多了。”
站在一旁的肖三叔看到金饼上雕刻的精细图案,不由赞叹道:“这小子到底去哪找的工匠,竟能做出如此出色的工艺。”他好羡慕,好嫉妒。
肖奶奶接过金饼,阴阳怪气地说道:“我也算享受到孙子的福气了。镇南,你以前整天吃喝玩乐,不思进取,我都替你担心呢。”
肖镇南撇撇嘴说:“有啥好担心的。我一旦正经起来,搞事业强得可怕。我又不是肖镇东,每天读书,连考五年,连秀才都没考上……”他故意捂着嘴,再轻拍自己脸颊,“瞧我这张嘴,尽说些不该说的。”
在场的人都不好发作,尤其是肖三叔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,他儿子没考上秀才,这是他的痛处。
肖奶奶笑眯眯地说:“镇南,你有好东西要分享给弟弟。到了秋季,你弟弟要参加考试,让他去你的金铺挑一样能镇宅凝神的金器。”
肖镇南故作惊讶地说:“三叔,金铺倒闭了吗?没有金器了吗?”
肖奶奶脸色有些不好看:“我从小就跟你讲孔融让梨的故事,你是长孙,要让着照顾下面的弟弟。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小气呀。”
肖镇南一脸委屈,仰头用手掩面,肩膀一抖一抖的,似乎真的在哭。
他倒是要看看三叔和奶奶会说出什么更没底线的话。
众人见他这样,以为他认栽了,无言以对。
肖三叔精神一震,假意地说:“娘,镇南以后会懂事的,有好东西会跟弟弟分享。”
肖奶奶假意叹气:“我也是为他好。我要让他知道,这世上跟他最亲的就是亲人。”
肖镇南放下掩面的手,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,突然一拳捶在床板上:“奶奶,三叔,我斗胆说一句话。我觉得镇东,他有问题!”
话说到一半,让他们着急地抓心挠肝,连忙问:“镇东有什么问题?”
“镇东一直没考上秀才是有原因的。”肖镇南看他们伸长脖子,竖起耳朵,故意犹犹豫地说,“他第一次参加考试,从我这拿走雕有莲叶的玉佩,说讨个一路连科的好彩头。第二次参加考试,从我这拿走绘有云纹的花瓶,说讨个平步青云的好口才。第三次参加考试,从我这拿走足金的金葫芦,说讨个吉祥福禄的谐音彩头……”
肖三叔打断他,听不得别人说他儿子考试不及格的事。
肖奶奶有些不开心地问:“你说这些干吗呀?”
肖镇南一副我为你好的样子:“这才是关键。《礼记》有云:‘礼尚往来。往而不来,非礼也;来而不往,亦非礼也。’我这个没怎么读过书的人,都知道礼尚往来的原则,感恩他人的好意和帮助。可是,弟弟每次收我东西,都没感谢我。这就说明,他读的书,没记在脑子里,没记在心里。”
肖三叔和肖奶奶这才意识到被这小子戏耍了。
可是,肖镇南这张嘴,气死人不偿命,还在说:“这可怎么办哟,读书没读进脑子,脑袋空空上考场,怎么能考出来呢?我听说澜洲文曲星庙许愿很灵,要不要去请符烧水给镇东喝,说不定就开窍了。”
肖奶奶皮笑肉不笑地说:“镇南,你现在做生意出息了,说话一套一套的。”
肖镇南装作听不懂好赖话,点头说:“还行吧。只不过,能送给奶奶一块金饼,全益州仅此一块而已。想必三叔会准备更隆重、更好看的礼物吧?”
肖三叔听了肖镇南的话,脸色一沉,显然被激怒了。他张了张嘴,似乎想要反驳,但一时之间,怒气冲昏了头脑,竟找不到合适的言辞。他瞪大眼睛,喘着粗气,最终只能找借口说:“店铺有事要忙,我先离开。”
等肖镇南也离开,肖奶奶再次铩羽而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