贵妃冷冷道:【玫嫔和宸嫔真真是好福气,竟在今日得了如此大的恩典。】
陵容道:【贵妃娘娘的永璜一直陪伴在贵妃身边,贵妃娘娘的福气是我们常人所不能比拟的。再者贵妃娘娘的阿玛在前朝深得人心、贵妃娘娘在后宫帮助皇后娘娘协理六宫,嫔妾这点恩典与娘娘的恩宠比起来那还算的了什么?】
贵妃洋洋得意道:【本宫的阿玛在前朝得力,本宫自然不能为阿玛累赘。这怕是你一辈子都难以修来的福气。】
弘历默不作声,只是冷冷盯着贵妃。
太后道:【贵妃。】
贵妃以为太后也要奖赏自己,于是起身恭敬道:【臣妾在。】
太后道:【哀家听闻,贵妃曾与皇帝商议想要将贵妃地阿玛高斌纳入军机处。贵妃,可有此事?】
贵妃深知后宫不得干政,自知理亏但也并敢多言。
太后道:【哀家知道,自古以来后妃不得干政。贵妃,哀家希望你也能明白这个道理。你的阿玛劳苦功高,皇帝自然少不了对高家的恩典。不过恩典若使你无法看清自己,那么恩典也会是一把利刃。】
贵妃虽然听的云里雾里,但还是答应下来:【是,臣妾明白。】
弘历道:【宸嫔说的没错。贵妃辅助皇后协理六宫多年,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。即日起,协理六宫之权全权交还皇后,贵妃就不必经手了。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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贵妃再蠢笨也听出弘历的弦外之音,再回想刚刚陵容所言所语便知自己被算计了。
但是如今已然后悔晚矣,只好应承下来:【是。】
说罢便不情愿的坐了回去,太后并未搭理,只是转而向陵容言语:【宸嫔,你无欲无求、尽心尽力侍奉皇帝和哀家,哀家都看在眼里。】
陵容道:【侍奉皇上和太后是臣妾的本分,臣妾不敢奢求太后挂怀。】
弘历道:【如今宫中妃位、嫔位空缺甚多,所处妃位只有娴妃、纯妃二人。李玉——】
【奴才在。】
弘历道:【传六宫旨意。晋佟佳氏陵容宸嫔为宸妃,十五行册封礼。婉常在晋为婉贵人。】
婉贵人也没想到自己在此刻也能得了陵容的光,一时之间手足无措。
陵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旨意怔住了,但随即起身来到婉贵人身边,扶起她一同起身谢恩道:【臣妾多谢皇上、谢太后娘娘。】
整个宴会之上众人神态各异,皇后道:【婉贵人作为宫中老人,晋升位份实属常理。但宸嫔……宸妃妹妹一年前刚刚晋位为嫔,如今直接晋位为妃是不是会惹他人非议?】
贵妃忙道:【皇上。宸嫔……宸妃她一未诞育子嗣,二未为皇上分忧。如此轻易封妃,恐怕后宫众人会有不服。】
弘历道:【朕若没记错。朕曾封你为贵妃之时,你也未曾诞育子嗣、未曾为朕分忧吧。那个时候,你是否担心后宫之中会有人对你不服呢?】
贵妃听此哑口无言,弘历继续道:【起初太后曾说,宸妃尽心侍奉太后。朕与太后得天独厚、同为一体,侍奉太后便是侍奉朕;得太后之心便是得朕之心;为太后分忧便是为朕分忧。所以贵妃,你觉得还是哪里有不妥?】
贵妃被这一番回怼早就没了刚才的气焰,于是悻悻不再说话。
宸嫔并未在意皇后与贵妃,反而眼神却悄然看向如懿。
刹那间,如懿只觉周围的温热被一股凛冽寒意瞬间吞噬。那宣读圣旨的嗓音,仿若一道凌厉闪电,将她心底的柔情蜜意劈得粉碎。陵容娇柔起身,婀娜拜谢,容光焕,弘历望向她时,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夸赞与宠爱,仿若此刻世界唯陵容明艳动人。
如懿的手悄然攥紧了衣角,指尖微微颤抖,心中酸涩如决堤洪水,汹涌泛滥。曾忆当年,“结为夫妻,恩爱两不疑”,初入宫闱,弘历的轻声细语、悉心关怀,如春日暖阳,驱散她对宫墙深深的恐惧。为他,她在这波谲云诡的后宫默默隐忍,化解重重危机,不承想,如今这欢宴之上,自己竟成了无人问津的看客。
眼前的欢庆沦为辛辣讽刺,众人的奉承声仿若尖锐针芒,刺得她遍体鳞伤。如懿心中满是被爱人冷落的凄楚,又有在众妃嫔前颜面扫地的窘迫。她深知帝王恩宠如梦,可真临这般境遇,心痛依旧难以承受。侧目望向殿外,冷月孤悬,恰似她破碎的心境,寒凉彻骨。在这宫墙围囿之下,情爱终究不敌帝王的一时意动与新欢的如花娇颜,她往昔的付出,此刻如飘零秋叶,徒留满心悲戚。但如懿到底是如懿,她深吸一口气,咽下泪水,面上重归平静,只是那眼眸深处,藏着无尽哀伤,继续端坐席间,在这喧嚣中守着最后的尊严,仿若什么都未生。
陵容知道,自己虽晋升高位,却已然成为宫中人的眼中刺。
不过贵妃定然会乱了阵脚,甚至会对自己动手。那这样她便可以小事化大,趁机除去贵妃。
贵妃的阿玛有陵容的阿玛在宫外牵制,自是不需要陵容担心。
不过贵妃身边还有一个依靠——永璜。
永璜是长子,谋害子嗣那便是诛九族的大罪,陵容自然不敢轻易尝试。
但若是贵妃犯下不可饶恕之罪,永璜又与贵妃心生嫌隙,皇上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将永璜过继给其余妃嫔。
不过该如何让永璜与贵妃心生嫌隙,又该将永璜过继给哪位妃嫔才最为合适呢?
陵容如今心中心绪繁杂不宁,毕竟在这深宫之中,一步错,步步错。
宴罢,乾清宫内的喧嚣如潮水般缓缓退去。灯火依旧通明,却似失了几分欢宴时的蓬勃生气,光影摇曳在金砖之上,勾勒出斑驳陆离的图案,仿若岁月留下的神秘符篆,镌刻着这一场盛事的记忆。
宫灯高挂,灯罩上彩绘的花鸟鱼虫在微光下栩栩如生,此刻却似被施了定身咒,静静俯瞰着下方。灯穗随风轻摆,偶尔相互触碰,出极细微的簌簌声,宛如它们在悄声低语,议论着刚刚过去的热闹与繁华。红毯自殿内铺陈至阶下,原本平整鲜亮,此刻却印满了凌乱的脚印,恰似一幅被打乱的织锦,绣满了行色匆匆的故事。
大殿之中,珍馐佳肴撤去大半,残羹冷炙散落席间,杯盘狼藉间散着食物混杂的气味。食盒堆叠在一旁,金银餐具的光泽黯淡了些许,有的歪斜在桌面,有的滚落地上,不复开场时的规整与奢华。御座空荡,龙椅上的金漆在光影变幻下,仿若流淌的金水,却也难掩此刻的寂寥,仿佛还能看到弘历端坐其上,掌控着全场的威严模样,转瞬又消散如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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列席的妃嫔位上,锦缎坐垫褶皱丛生,残留的脂粉香气与食物味道相融,弥漫出一种别样的旖旎与落寞。丝帕、玉佩等小物件遗落其间,想来是主人们离席时的慌乱所致。那些精巧的饰盒敞开着,珍珠、宝石的光芒隐在暗处,偶尔闪烁一下,宛如不甘被遗忘的眼眸,见证过席间的明争暗斗、笑语欢颜。
太后的凤辇早已在宫门口等候,辇身装饰的龙凤呈祥图纹,在夜色里略显朦胧,金漆的抬杆泛着冷光。辇旁的太监、宫女们垂而立,个个神色恭谨,不敢有丝毫懈怠。待太后款步走出,众人忙上前搀扶,簇拥着凤辇缓缓离去,车轮辘辘,碾碎一地月光,那庄重的背影仿若隐入历史的帷幔,带走一片肃穆。
妃嫔们则各自回宫,或两两结伴,轻声交谈,言语间似有未尽的话题;或孤身一人,莲步匆匆,背影透着落寞。月光洒在她们身上,拉长了影子,仿若要将她们的孤寂也一并放大。路过宫墙拐角,寒风呼啸而过,吹起衣角与丝,“夜深风竹敲秋韵,万叶千声皆是恨”,此时风声恰似她们心中的怨念,在这寂静夜里被无限放大。
紫禁城的夜愈深沉,宫墙在月色下愈冷峻,飞檐翘角的剪影仿若鬼魅。乾清宫重归寂静,唯有风声依旧,穿梭在殿宇之间,似在诉说着这场合宫欢宴的起起落落,将今夜的故事,缓缓吹入历史的缝隙,等待后人在岁月的尘埃里,探寻这一夜的繁华与哀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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