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邑当即准备手写抓捕文书,盖上河东郡守银印后,刘政也不含糊,汇合贼曹与十几个郡兵骑马向南而去。
范氏、卫氏族裔太多,不可能尽灭。
处理这种事情,两汉中枢、地方上也有丰富经验和前例可以遵循。
政变这种事情,除了极端几个皇帝杀伐酷烈外,其他都是点到为止,并不会诛连部属、奴仆。
尤其是后汉政变,特色就是军队、部属奉令而动,只问决策者,不问执行者。
所以后汉政变时军队卖命拼杀,分出结果后也乖乖归营。
现在也是大差不差,把事情交给郡府来办,那卫氏父子近支是没活路了,可年龄小的孩子模糊身份,以旁支的身份还是能活下去的。
剥夺财富后,这些孩子以后上学都难,更别说是出头人地,为父兄复仇。
卫氏实在是太庞大了,除掉豪强这一脉,以卫氏的底蕴,未来自会再展出豪强一脉。
卫氏的底蕴是入仕的这几支,豪强一脉只是安全、温饱的保障。
混乱的世道让卫氏豪强一脉过于膨胀,出仕的几支卫氏展不顺,已经有压不住的迹象。
放任不管,再过一两代人,或许豪强一脉就成了卫氏嫡流,获取卫氏主导权。
可眼前河东各县卫氏的门生故吏与豪强一脉并没有多少恩情,他们是入仕各支卫氏的门生故吏。
豪强一脉太强了,若不能尽数打死,他们真的不敢动手。
钟繇将河东郡吏的反应尽收眼底,在他看来不管是哪支卫氏,都是河东卫氏的一员,一体多面,现在就是要砍掉卫氏的财源、武力。
即便不牵连其他卫氏,可他们的损失依旧无法避免。
逢年过节,或者其他节日,卫氏各支相互走动……本质上就是财富的再分配。
打掉豪强一脉,卫氏各支都要过苦日子。
为了出仕、名声考虑,专心仕途的几支卫氏基本不治产业,不蓄仆僮。
要么出仕吃俸禄,要么吃学费,再要么吃族里以各种名目流转分配的钱粮。
未来这几支卫氏饿肚子的时候,怎么可能不恨朝廷?
可钟繇又有什么办法?
他也挨过饿,饿急了的时候,真的什么都得吃。
现在决断权在手,让朝廷饿,还是让卫氏饿,这个不难选。
钟繇在这里传令,议郎赵蕤持另一封诏书南下,先与赵基碰头。
这位赵蕤年近四旬,身形高瘦,是常山诸多赵氏之一。
他身体还没有休养好,嘴唇泛白:“赵中郎,朝廷已有决断,认同右贤王去卑申辩,已下诏河东治罪宗贼。不知中郎如何看去卑?”
“卑职已与此人面谈过,他愿意匡扶朝廷,也愿屈身做些别的事情。”
赵基也不下马,指着卫氏庄园:“此人奸滑凶残,卑职想编其麾下匈奴。”
“这恐怕有些难。”
赵蕤面有难色,解释说:“中郎有所不知,最初去卑率众渡河勤王时,麾下约有三千义从骑士。因朝廷籍册、器物落在贼手,形势亦窘迫,故其麾下义从多散去,各自返乡。如今所留五百余骑,是为讨要……军费。”
见赵基能听明白这个,赵蕤又说:“这不是五百人积欠的军费,是三千匈奴,数额不浅。若要收编,这军费何来?未来军费更是沉重,非朝廷所能负担。”
赵蕤还打量赵基,有点害怕赵基就着这个由头询问虎贲军费、赏赐的事情。
他已经见多了这种场面,公卿们被不识一字的大头兵围着,凶神恶煞讨要赏赐,就跟明抢一样。
朝廷没有钱粮,只能不断提高官职,才能让这些大头兵散去。
就见赵基脑袋一歪,恍然模样:“这么说……眼下不该谅解去卑?朝廷困顿,哪里有钱结清军费?敢问天使,朝廷可有备用手段?”
“这,自然是有的。”
赵蕤却劝:“去卑又作乱,朝廷念其功勋,赦免此罪。是以讨要军费之事,亦不宜再提。中郎,今虎贲疲倦,还请饶过去卑。”
“朝廷有决断,我自奉诏而行。”
赵基爽快应下,去卑这个佣兵头目讨不回血汗钱,头上戴的那顶右贤王王冠更虚了,想来会积极与自己合作,去兼并其他匈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