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末将知道了,回去以后,必会安抚好营中将士。”
韩游瑰苦笑道。
严庄今日之意,其实就是打个前站,让他有些心理准备。同时也明确告知,不会有性命之忧,让他们没法暴起难。
汴州朝廷办事果然老辣。
韩游瑰暗想道。
待他离去后,严庄这才无奈叹息了一声。
其实对于方重勇的看法,汴州朝廷核心圈子里,很多人都是有不同意见的,比如说枢密院副使李筌,再比如说严庄。
之前与方重勇争论的场景,回想起来历历在目。
就在昨夜,汴州府衙书房内,得知左射营居然被放过,严庄对方重勇扼腕叹息道:“官家,这可是立威的好机会,不杀可惜了啊!将来立威,那不得杀银枪孝节?”
那语气就好像不是杀几百人,而是杀几百只鸡一样。
“杀是止不住的,更是会断了外人投效过来的心思,得不偿失。
某少年时便在军中,深知这些丘八的秉性。吃软不吃硬,恩威并施方为上策。”
方重勇摆了摆手,显然是不同意严庄的看法。
杀人,确实可以立威。但是这个口子一旦开了,后患无穷。
而且这种杀,属于“阴杀”,是利用阴谋诡计,乘人不备而采取的极端举措。
会败坏一个政治团体内部的氛围,影响深远。
做事情就应该摆在明处,让所有人都看明白,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。对敌人可以无所不用其极,但是对自己人内部,一切都应该摆在明处。
这样,内部才有向心力,竞争才不会失控。
“官家有何良策?”
严庄无奈问道,他都只想到了杀杀杀,方重勇还能有什么好办法么?
“本官要军改,裁汰老弱,招募天下豪勇以建精锐。
裁军的同时再逐步扩军。左射营这个名号,借此机会直接抹掉,士卒再行安置。”
方重勇面色平静说道。
这是典型的诛心之举了,废掉番号,等于废掉了军队的组织。左射营成为历史,兵员分散于诸军,再也翻不出浪花来了。
只不过,这恐怕比屠了左射营更甚,那些丘八们怎么可能乐意?
“裁?骄兵悍将如何裁汰?
裁汰一人,兔死狐悲,全军哗变,如何裁汰?”
严庄对方重勇摊开双手反问道。
后者直接坐到桌案前,铺开大纸,在纸上写下了五个大字:
我是弓箭手!
“嗯?”
严庄看得莫名其妙的,忍不住询问道:“官家,这是何意?”
“就是字面上的意思,今后,禁军只在团结兵中招募的制度不变。
但团结兵要缩减规模,提高兵员质量,提高团结兵的待遇。
各州各县各乡里,募兵时必须进行兵员选拔。主要考核其弓术,合格者,授予弓箭手称谓,选拔入团结兵。旧有的团结兵,每年按大比例逐步淘汰,三年内全部裁汰。
弓箭手待服役年限达到,或者因为伤残退役,官府为其提供地方上的衙役差役等职务,异地安置。
若是不愿意去异地当差役,可以在本地为其安排优厚活计,愿意务农的授田,甚至是无息贷款资助他置办产业。
总之,以后有好处了,优先考虑身份是弓箭手的人,在左手手背刺字以示身份。
天下即便是安定了,武德不能堕落。优待弓箭手就是弘扬武德,武德充沛,便不会有灭顶之灾。”
方重勇慢悠悠的解释了一番。
简而言之,以后当兵是个好去处,不是什么混子都能进来的。能当弓箭手的,起码有几项硬性要求:
第一个,在乡里名声差的街溜子,作奸犯科者,无法说明自己身份来处的人,肯定无法获得推荐,连考核都不让你参加。
弓箭手跟家庭,田产都是绑定的,弓箭手在战场上跑了,官府直接找他家人问罪。
第二个,臂力不行的,身体不壮实的,拉不开弓的弱鸡肯定进不来。
第三个,因为有身份加持,进来的人,都不是混日子的,都是想建功立业,起码是想以后能混得开的。这样便杜绝了兵油子。
这一策短时间内,威力或许还显现不出来,但只要有个三五年,军中士卒轮换过一批后,战斗力就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