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仰起的面庞上泪痕交错,指甲深深抠进地缝。
“陛下,不要听他狡辩……求陛下为长乐做主啊!”
长乐郡主的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泣血而出,在空旷的大殿里久久回荡。
景帝深深的吸了口气,看着堂下魏丞相花白的头颅,那脊背此刻佝偻得像张拉坏的弓。
“魏爱卿。”景帝的声音带着疲惫的威严。
魏丞相重重叩首,头颅在砖石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:“老臣……无话可说。”他干裂的嘴唇颤抖着:“若真是这孽障……任凭……任凭陛下处置。”
惊堂木再次炸响,大理寺卿孙文蔺沙哑的声音宣布。
“将嫌犯收押天牢!择日会审。”说着,孙文蔺挥了挥手。“其余无罪人等,当堂释放。退堂!”
“冤枉啊!”魏大宝突然爆发出杀猪般的嚎叫,两个衙役险些按不住他肥硕的身躯。
他挣扎时扯开了衣襟,露出内里绣着魏氏家纹的中衣。
“陛下!”长乐郡主尖利的声音盖过了一切,“既然人证物证俱在,为何还要拖延?应该立即处斩。”
她染着指甲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,看向魏大宝的眼里布满了仇恨。
景帝起身时龙袍带起一阵凛冽的风,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因为仇恨已经变得疯狂的侄女。
“长乐,凶手既已抓到,大理寺自有章程。你就不要再多加干预了,回去吧!”
景帝这句话像块寒冰,将长乐郡主后续的哭诉全部冻在喉间。
“陛下,皇姑父……”
长乐郡主不甘的喊道。但景帝已绕过桌案,大步离去。
“恭送陛下!”
大堂内的众人立刻恭送景帝。
两个衙役上来架起魏大宝,魏大宝一边挣扎一边喊冤。可景帝离去,大理寺卿也站起身进入内堂,他的喊冤声无人回应。
“不,不要。不是我,不是我干的……啊……”魏大宝哭嚎着。
这个平日养尊处优的富贵公子终瘫软如泥地被拖出大堂,衣袍下在青石板上划出一道蜿蜒的水痕。
魏老夫人当场昏厥,侍女们手忙脚乱掐人中的声音与远处隐约的哭嚎混在一起,在暮色渐浓的大理寺内久久回荡。
整个大理寺里,只有一个人相信魏大宝的话。那就是——魏丞相的儿子魏成超。
他无罪,被当场释放。离开大理寺经过魏大宝身边时,他深深的看了魏大宝一眼,双目中满是同情。
刚才,当魏大宝提到韩蕾的名字时,他的心里就咯噔一下。
魏大宝住在苍州,韩蕾那个贱人也在苍州。虽然并不是跟他一样用毒药控制,但这种行事风格,他怎么想,都觉得像是韩蕾那个贱人。
只是,他没有足够的证据罢了。
他只是猜测,所以不敢提起。
若是提起了,又不能证明是韩蕾那个贱人做的,那他很可能又会被卷回这趟浑水里。到时候,小命不保。
何况,自己当挂牌东家的生意,每一样都是韩蕾的。他与韩蕾的渊源太深,不能提起韩蕾。否则,他也洗不掉嫌疑。
所以,他只敢同情的看着自己的同族魏大宝,而不敢擅自伸出援手。
大理寺这边结束时已是日落西山,暮色在天际渐渐晕染开来。
醉仙酿酒馆门前的红灯笼次第亮起,在薄暮冥冥中摇曳生姿,将“醉仙酿“三个烫金大字映照得格外醒目。
酒馆内人声鼎沸,觥筹交错间飘散着醇厚的酒香,正是生意最红火的时候。
二楼的一间包间里,锦绣坊的掌柜唐小童已经独坐了一整个下午。
他面前的黄花梨木桌上凌乱地摆放着三四只青瓷酒壶,几盘佐酒的小菜也只剩些残渣碎屑。
窗外最后一抹晚霞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地洒进来,在他清秀的面容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“再来一壶……”唐小童抬手大声招呼,声音里带着几分醉意,却掩不住那股子执拗。
跑堂的小二刚要应声,酒馆掌柜杨海波便亲自端着托盘走了进来。
杨海波浓眉下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,此刻却满是担忧。